一、背景资料
2023年1月5日，美国总统拜登签署《2022年保护美国知识产权法案》（以下简称“PAIP法案”）[1]。PAIP法案旨在防止外国实体和个人窃取美国商业秘密并侵犯美国知识产权。该法案由参议员 Chris Van Hollen 和 Ben Sasse 于 2020 年 6 月首次提出，并于 2021 年 4 月再次提出。美国参议院和众议院一致通过该法案于 2022 年 12 月获得通过，随后由美国总统正式签署。
根据PAIP法案，总统应在PAIP法案生效后6个月内向国会委员会提交报告，查明涉及“严重盗窃美国商业机密”的实体和个人，此后每年再次提交报告。 总统必须按照 PAIP 法案的要求对相关实体或个人实施制裁。 PAIP法案中“商业秘密”的定义引用了美国刑法典中更广泛的表述，[2]因此该法案下相关商业秘密的保护并不需要完成知识产权注册。 PAIP 法的发起人之一 Chris Van Hollen 表示，该法旨在防止“外国公司窃取美国尖端技术以获得不公平的优势”。
二、PAIP法的内容
我们将PAIP法的主要内容总结如下：
1. 总统应在本法颁布之日起 180 天内向国会提交一份报告，并在此后至少每年提交一份报告，以确定：
a. 任何外国个人或实体明知参与严重盗窃美国主体的商业秘密、从中受益或提供支持，且有理由相信该盗窃行为对国家安全、外交政策、经济健康造成或已经造成重大损害，或对金融稳定构成重大威胁；
b. 由任何上述外国个人或实体实际控制、为其行事或代表的外国实体；
c. 该实体的首席执行官或董事会成员，并评估这些个人是否参与窃取美国商业机密或从中受益；
d. 上述盗窃商业秘密的性质、目的和结果。
2. 总统应对报告中指出的实体实施以下制裁：
A。 总统应通过以下至少五种方式对外国实体实施制裁：
1）冻结财产；
2）将实体列入商务部工业安全局管理的实体清单；
3）要求美国进出口银行不要为任何向受制裁实体出口货物提供协助；
4）禁止美国金融机构在12个月内提供总额超过1000万美元的信贷；
5）阻止国际金融机构提供任何可能使该实体受益的贷款；
6) 如果该实体是金融机构：[5]
7）禁止美国政府向其购买商品或服务；
8) 如果交易受美国管辖，则禁止该实体有任何利益的外汇交易；
9) 任何涉及该实体利益的转账或支付，如果此类转账或支付受美国管辖，则被禁止；
10）禁止美国实体投资或购买该实体的大量证券或债务工具；
11）拒绝向该实体的高级管理人员、主要负责人或实际控制股东签发美国签证； 上述人员也可能被驱逐出美国；
12) 根据本章对实体的主要执行官实施任何制裁。
b. 总统应对个人实施如下制裁：
1）冻结财产；
2）拒绝其入境美国，拒绝向其签发美国签证，或撤销相关个人已持有的签证。
3.国家利益豁免：为了美国的利益，总统可以决定豁免上述制裁。
4. 例外情况：
A。 PAIP法第2条的报告义务、制裁和其他规定不适用于根据1947年国家安全法进行的活动以及美国政府授权的情报活动；
b. 制裁不适用于美国授权的执法行动；
C。 为遵守美国根据国际条约承担的义务[7]，允许外国人入境且不适用相关制裁；
d. 与货物进口到美国相关的例外：相关制裁权力和要求不包括对进口货物实施制裁的权力和要求。 其中，“商品”不包含技术数据。
三、相关分析
结合公开资料，我们回顾了该法案的立法过程，并对比了2020年首次提交的法案[8]（“2020版法案”）和2021年再次提交的法案[9]内容（“ 2021年版本的法案”））以及最终通过的PAIP法的内容。 我们注意到以下几点：
1.制裁类型
与2020版法案相比，正式签署的PAIP法增加了多种制裁类型。 2020 年版本的法案仅提出对实体的两项制裁：(i) 冻结资产，(ii) 添加到实体名单。 总统需要对报告中确定的实体实施其中一项制裁。 2021年版本的法案将针对实体的制裁数量增加到12个，并将所需制裁的数量从1个增加到5个或更多。 2021年版法案中的条款最终在PAIP法中正式采用。
纽约民主党参议员格雷戈里·米克斯在国会会议上表示，法案中的制裁措施参考了美国《通过制裁反击美国对手法案》中规定的多项制裁措施。 虽然制裁是强制性的，但制裁的多样性为行政部门提供了适当的灵活性美国知识产权保护，允许总统从一系列针对侵权外国企业的旅行制裁、采购制裁和金融制裁中进行选择。 [10]
换句话说，总统可以根据知识产权盗窃的范围和严重程度灵活地实施更有针对性或更严厉的制裁。 [11]这也意味着，受制裁企业可能会受到更多方面的制裁影响。 受影响的主体不仅限于公司本身，其主要负责人、股东、高管和其他公司相关自然人也可能受到制裁。
2. 术语定义
尽管与两份流程草案相比，PAIP法增加了对“明知”、“实体”、“人”等一些术语的定义，但总体而言，PAIP法对大部分重要术语均未进行定义，包括“重大、 “搞”、“国家安全”、“经济健康”，给行政机构很大的解释空间，让美国行政部门拥有广泛的制裁权力。 同时，其对“商业秘密”的广义解释也极大拓展了PAIP法的适用空间。
3、缓解方法
2020年版法案和2021年版法案均包含“终止制裁”条款。 该条款规定，在总统向适当的国会委员会证明有关实体不再参与报告中确定的活动后，对报告中确定的外国实体的制裁应终止。 但在最终的PAIP法中，这一规定被删除，限制了受制裁人员寻求救济和解除制裁的渠道。
同时，PAIP法引用了《国际紧急经济权力法》（以下简称“IEEPA法”），表明总统可以根据IEEPA法行使实施制裁的权力。 [12] IEEPA法律授权总统宣布存在“对美国国家安全、外交政策或经济的不寻常和特殊威胁”，这些威胁“完全或基本上来自美国境外”，并授予总统一系列行政权力，并授权总统随后阻止交易或冻结资产。 特朗普执政期间，根据IEEPA法律发布了大量行政命令，并利用IEEPA法律赋予的权力制裁了3700多个实体，其中包括对TikTok和微信发布禁令。
在 TikTok 案中，TikTok 通过向联邦法院提起诉讼，声称该行政命令违宪来寻求救济。 [14]联邦法院支持TikTok的动议，并发布临时禁令，阻止禁令生效。PAIP法下的受制裁实体可以遵循类似的做法并寻求美国司法救济。 但司法救济存在诸多不确定性，且成本巨大、程序繁琐。
四、对中国企业的建议
PAIP法的出台，标志着美国进一步加强了对知识产权的保护。 尽管最终的PAIP法律文本没有提及与中国相关的内容，但PAIP法律的发起人在公开演讲中表示专利律师，美国政府应该“停止为中国和其他对手窃取知识产权并削弱我们的实力敞开大门”。 [16]与此同时，南卡罗来纳州共和党众议员乔·威尔逊在国会会议上对中国科技的快速发展发出警告，声称“这不仅仅是一个知识产权问题，这是一个国家安全问题。” [17]此外，近年来美国对华政策日趋强硬，《PAIP法》公布后，中国企业在涉及知识产权和商业秘密的问题上应更加谨慎。
需要注意的是，即使是未在美国注册的公司或在美国没有国内业务的中国公司，也可能因美国经济制裁的域外效力而受到PAIP法规定的经济制裁。 因此，我们建议中国相关企业评估和审查可能存在的知识产权侵权等风险行为，并建立相关合规制度，以避免引发PAIP法的制裁。
此外，《PAIP法》规定的制裁措施包括将相关实体列入实体清单。 这意味着涉事企业的产业链和供应链可能会受到较大影响。 同时，PAIP法实施后，相关商业秘密侵权案件的处理将涉及更多美国行政部门，应对难度和复杂性。 建议中国相关企业继续关注美国执法做法并及时应对。
